他脸上还是散漫神情,微扬的凤眼,静静注视山脚下的行人。
于劲站的腿酸,换了个姿势,抬头瞥了一眼主子。他挠挠头,想不明白,主子爷明明今日天不亮就起了,换了好几套衣服,月白,竹青、象牙.每一件都是清俊模样,可临到出门,又换上了平日最常穿的玄黑。也不知折腾这一通,为的哪般。
他总觉得主子这两日不太对,透着股子.诡异,对,诡异!将政务时时放在心上的一个人,昨日竟推了一应政事,连京中加急送来的折子也未看,窝在书房,只为了雕刻一支桃花木簪。这怎能不诡异?!
他正瞎琢磨,隐隐听见远处传来喧嚣的人声,抬眼望去,不由一愣。
江陈亦抬起散漫的眼,落在连廊上的人影上,微微凝了目光。
他远远看见沈音音披了件翠纹织锦羽缎氅衣,飘飘dàngdàng的纤弱,脖上一圈白狐毛,衬的巴掌大的小脸盈盈娇媚。她白皙的脸上光滑皎洁,哪有什么疤痕?整个人也是舒展的,丝毫没有那日船上的凄苦无依,反倒比在京中时,更多了几分自在的风骨。
江陈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,那一点疑虑还未深想,目光一偏,便见了她旁边跟来的男子,秀气的小生,涨红了一张脸,正一目不错的看着沈音音,那目光里,是冒犯的痴迷。
音音今日见了两三个年轻后生,已是有些乏了。此刻便只剩下拘谨的笑。
林嬷嬷拉了拉她的手,介绍道:“这位是杨家老三,杨颂芝,家中行商,也算殷实。杨三公子如今管着几间铺子,经营的红红火火,是个有头脑的。”
杨家本是看中了季淮这个靠山,才巴巴攀了上来,这杨颂芝本存了几分怠慢心思,只看到人后,却手足无措起来,竟是涨红了脸,不知说什么好了。
看见林老夫人给他使眼色,才磕磕绊绊道:“沈姑娘.我.我家中人口简单,母亲早丧,现只余个爹爹并两个哥哥,你若嫁过来,我们分家单过,必不让你受委屈.”
这话一出了口,杨颂芝自己都呆住了,他从来也不是个急性子,怎么今日竟这样不知分寸了。
他因着懊恼,脸涨的更红了,一壁偷偷打量音音,一壁手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。
林嬷嬷有些不高兴,这八字还没一撇呢,如何说这些?她默了片刻,道:“杨家公子,今日就到这里吧,音音也累了,等改日我们再聊。”
打发走杨颂芝,林嬷嬷握着音音的手,往后山走,问:“音音,今日若有合眼缘的,一定跟嬷嬷说,我们改日再约出来好好看看。”
江陈离的远,也未听清连廊上的话语,只被那男子看沈音音的眼神刺的不舒服。
他微眯了眯眼,便见小姑娘已拾阶而上,眉眼间潋滟的秋水,一步步朝着他走来。
那双幽深凤眸里的冷寒散了些,倒是染上了几分飞扬的光彩。